五月底,溼答答的梅雨鋒面暫時收兵,三芝阿石伯的水梯田在一周前種下的蓮苗花苞已微微綻放,一個早上,田裡不時傳來比蛙聲還響亮的笑聲。今天是慈心基金會為實驗小學野渡書屋的親師生安排的第二堂自然課,前一次是去動物園和台北赤蛙交朋友,今天則讓大家認識赤蛙的故鄉之一「三芝水梯田」,認識牠喜歡的濕地環境與牠的鄰居們,期待孩子們透由親近認識家鄉的自然生態,進而成為這塊土地的守護者。
水田裡吃得到的美味植物 水溝裡摸得到蛤仔的驚喜
在走進農田前,荒野協會理事長陳德鴻老師先在書屋為大家介紹水田濕地常見的植物。
當老師問大家我的們食物中有那些是水生植物時,大人小孩們就開始點菜,炒「米粉」、筊白筍、「蓮子」湯… 這個好吃,這個不好吃…。老師則有如美食節目主持人,開始介紹「食材」:學名「龍骨瓣莕菜」的水蓮,綠色嫩莖如細長的繩子,味道鮮甜;蓴菜含有豐富膠質,具腸胃保健與美顏等多重功效;四神湯裡口感如薏仁的芡實,加工前的樣子如紅色小球,有人說像蛇莓,而老師講到「荸薺」時,孩子們則故意說是「佩奇」(粉紅豬),老師和小朋友們都哄堂大笑起來。
介紹到水生植物的生存機制令人感受到大自然的奧妙。像清脆爽口的蓮藕有許多孔洞,是為了存空氣;談到大苦草的花莖,陳老師形容有如螺旋狀的「電話線」,遇到大雨水漲高時會彈出水面,又引起一陣大笑,因為這群孩子生在人手一機的時代,根本沒看過有電話線的老式電話,陳老師決定以後要換形容詞了。陳德鴻老師趣味又生活化的引導這群從一年級到六年級的孩子,在台上台下笑笑鬧鬧中,水生植物的特點輕鬆地裝進了大家的腦袋。
離開教室,來到沒有課本的大自然教室,一群人停好車,陳老師引導大家來到大馬路旁狹長的水溝。
老師指不起眼的小水溝說:「這裡有蛤仔!」,大家露出不相信的表情,當老師踏進清澈的水溝,彎下身雙手一撈,雙手捧著一堆碎石中,居然真的有蛤仔!這時,大人小孩紛紛捲起褲管開始打撈,驚呼聲此起彼落,就像掏金沙般地,從砂石中挑出一顆顆的蛤仔,不一會兒就捧了滿手。拍下輝煌的戰果後,有人以為要為中餐加菜,陳老師則請大家輕輕地放回牠們的家說掰掰,接著,大隊人馬往阿石伯的睡蓮田前進。
多樣棲地 多樣生物的舒適生活圈
體驗完「摸蛤仔」,一行人來到阿石伯的睡蓮田,進行今天的重點課程--濕地動植物生態觀察。從高處往下望,一層又一層的水梯田,以優美的曲線把水留住,盛夏時,滿池的蓮花挺出水面,各色美麗的蓮花吸引路人駐足,成為打卡聖地,而這裡水草豐美,也是昆蟲動物們的快樂天堂。
大夥兒踏進田區,小心地走在梯田窄窄的田埂上,一路上,幾位小男孩頻頻問:「可以下水了嗎?」帶頭的陳老師則東張西望尋寶。「聽!是誰在叫!」原來是水田常見的貢德氏赤蛙。老師一邊走一邊介紹水田昆蟲與植物與水田周遭環境。陳老師說:不同的環境會吸引不同的生物,所以不能用人類的角度去考量。阿石伯的水田,有的是以睡蓮「浮葉植物」為主,有的是田蔥、野慈菇等挺水植物較多,也有整塊是乾的旱田,旁邊另有山溝與樹林形成截然不同多樣化的環境,吸引了各種生物在不同的區域覓食、產卵或築巢,自然而然形成多樣而豐富、生意盎然的生態圈。
為了這次的生態觀察,楊阿伯特別在數天前在幾個蓮田放了「蝦籠」,陳老師每打開一個蝦籠,都像是新品開箱一樣令人驚喜,有大肚魚等水族,還發現了少見的龍蝨,龍蝨喜歡生活在乾淨的水域,是這裡沒有使用農藥的最佳證明。當楊阿伯從蝦籠拿出兩隻大毛蟹時,又是一陣驚呼,小孩們全部靠攏,想試著拿,又怕被螃蟹大螯夾到,進退兩難。
看得見摸得著 讓孩子用身體記住土地的溫度
終於到了可以下水的時刻,在一處開滿粉橘色睡蓮的淺水水域,大人小孩開心地脫掉鞋子,手牽手,互相扶持,小心翼翼地走入水田中,池底黏腳的爛泥讓大家出現左右搖擺可能隨時跌倒的滑稽模樣,一時間睡蓮田充滿了笑聲與尖叫聲,老師提醒大家小心不要跌倒,接著幽默地說:「如果跌倒,不要壓到美麗的蓮花!」孩子們看似忙著採蓮花,其實也張大眼睛在水裡、植物上面尋寶,有位小男孩發現了有在乾淨水域才看得到的負子蟲,大家對牠背部居然揹著滿滿的蟲卵感到十分新奇。
接近中午,老師頻頻呼喚大家該收工了,但大家已經適應在爛泥行走,仍在池中採蓮與嬉鬧,捨不得上岸。上來時,人手一把粉嫩美麗的睡蓮,成為今日唯一不用回歸田裡的戰利品。
一場自然課的落幕 也是一段守護土地的開始
純樸的三芝,背山面海,群山環繞,特殊的梯田環境已列入臺灣北部地景保育據點。
二十多年前三芝老農阿石伯在台北市立動物園與慈心基金會的陪伴下捨棄農藥,以用友善耕作保護日漸稀少的台北赤蛙,並邀請消費者一起「買蓮花、救赤蛙」,那時,這群孩子還沒出生。時至今日,阿石伯已過世,由長子楊炎生阿伯繼承父業,得到林保署的支持,開展了「三芝水梯田濕地生態復育計畫」,希望今天這群孩子透由親身體驗,對於家鄉這個名揚國際的生態保育基地能升起守護之心。
未來,我們期待這些在水田間奔跑、蹲身觀察、腳踏泥地的孩子,能把今天的笑聲與觸動,深深植入心中,當他們長大後,能轉化為守護自然的責任與行動。相信,只要一顆種子落在心中,就能開出一整片願意守護家鄉的森林。而這堂自然課,正是那顆種子的起點。